刚站在柜台前,还未说话,秦桑便远远瞧见客栈后院里走来一个孩子,那孩子虽一身男孩打扮,却脸盘如玉容貌清秀,长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,正是她走失多日的茵儿。

    乍然相见,秦桑整个人都懵了,耳朵里仿佛进了水,所有的声音一瞬间都如潮水退去,什么也听不见了。她目之所及只有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,她哆嗦着嘴唇,伸长手便踉跄着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茵儿,我的茵儿,秦桑想要开口唤她,可喉管却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,竟不能发出声音来。她唯恐茵儿走了,再也不见了,顿时着急起来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两个字:“茵儿——”却也仿佛如蚊蝇哼哼一般,顿时淹没在了这客栈里七嘴八舌的喧哗声中。

    秦桑心急如焚,眼泪顿如泉涌。

    四五米远的地方,张文茵本要径直上楼去,可心中似有所动,下意识便转过头去,然后她便瞧见了人影之外的娘亲。

    张文茵当时就愣住了,随即一喜,扯起嗓子喊了一句:“娘亲!”脚下已经飞奔而来,一头扎进了秦桑的怀里。

    女儿的体温和气息如此的清晰,秦桑只觉涌进耳里的潮水渐渐退去,周遭的声音也渐渐响彻起来,她紧紧拥着这小小软绵的身子,哭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。

    王如立在二楼上,见楼下那对母女久别重逢,俱哭成了泪人儿,不觉眼中微潮,心里竟也跟着生出一丝澎湃之意。想他双亲早逝,孤身一人闯荡江湖,这些年孤寒冰霜,早已忘记了这凡尘里最平凡却最动人的亲人之情了。

    看了一会儿,王如正待下楼去叫了那对儿母女上楼来,却眼尖瞥见了一旁坐在客栈边角处,正闷头喝酒的那几人,目光一瞬间锋锐起来。

    秦桑抹了一把眼泪,忙将张文茵从怀里扯起,上下一番端详,一下便看见了那下巴上的伤痕,不禁哽咽道:“你这伤哪里来的?可是旁人打你了?”

    张文茵哭道:“是爹推了我一把,我摔在台阶上磕伤的。”

    秦桑立时恨得牙根儿直痒,那男人果然是个没心肝的,竟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出手。

    将张文茵揽进怀里,秦桑哽咽道:“以后,咱们就不认那个爹了。”

    张文茵“呜呜”哭得伤心,两只手死死拽住了秦桑的衣裙。

    “行了,咱们要哭,先忍着上楼上去哭行不?”王如笑眯眯站在一旁:“这里人这么多,可都看着咱们呢!”

    秦桑闻言望去,却是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郎,心里立时便知道,这该就是那个王如了。待要说些感激话,余光注意到客栈的其他地方,果然人人都看向他们这里,忙收了声,微微颔首,便抱起张文茵,跟着王如上了二楼。